一生欢01
“报告。”
“进。”
纪元羲深吸一口气，缓缓推开门，屋内灯光黯淡，唯一透光的窗也被盖上了厚重的窗帘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。
纪元羲绕过拐角，在一隔间站定。他进入军统上海情报组已一月有余，大小任务也出过几次，却是第一次约见情报组组长，自己的直线上峰。
“报告组长，前田已到达上海。一切正常，并无异样，这是他近三日的行程报告，请组长过目。”
隔间门被缓缓打开，来之前，纪元羲想象过很多次上峰的样子，他可能是个严肃古板的老头，或者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，却从未想过会是她。
纪元羲显得手足无措，尴尬的将手在裤腿间来回摩擦，那头的女子却是一脸了然的样子，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。纪元羲觉得自己真是丢脸，竟在一女子面前呆滞的如二愣少年。
那女子颇玩味的看了她一眼，伸手取走了他手中的报告，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再磨可就破了，进来吧。”
纪元羲被她一句调侃闹了个红脸，耳根微微发热，深吸了口气，方关门进了房间。
女子随手将报告放在办公桌上，伸手在抽屉里翻出一盒烟，颇为熟练的点燃，“坐吧。还没自我介绍，我叫于曼丽，是军统上海情报组组长，也是你的直系上司。”于曼丽吐出一口烟，将烟盒递给纪元羲，“要吗?”
纪元羲忙摆手，结结巴巴地开口，“不，不用。”
于曼丽笑了，转身在办公桌前坐下，“你不必紧张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，你一定在想，堂堂军统上海站情报组，怎么可能放心让一个女子担当重任，何况还是一个富家少妇，是吗?”
纪元羲被猜中了心思，又不知如何否认，干脆低头，假意端起桌上的茶杯，饮了一口。

砰。

摆在纪元羲眼前的杯子在一声声响中破碎。淌出的茶水顺着桌子滴在地上，溅起水花。
纪元羲惊，也顾不得额上身上浸出的汗水，他大喊，“组长!”
于曼丽放下手中的枪，掏出锦帕将枪擦拭干净，“我只是在告诉你，什么是，最毒妇人心。”
纪元羲一时无言，她这是在证明她的能力?证明她不光是名门少奶奶，还是冷面特工?
“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，回吧。记得以后每五日来汇报一次前田的行程。”

屏风被缓缓推开。
于曼丽转头，笑的嫣然，“怎么，怕我真的杀了他?”
明台无奈，伸手缴了她的枪，“你也太……”
“太怎样?非常时刻，每个人都可能是敌人。不试探，怎么放心?明少爷善心，这种恶事当然只能我来做了。他好像对我是组长的事实不太相信 。”曼丽掐了烟，夺了明台手中的茶饮了一口，“这烟的味道真不怎么样。”
“你本来就不是，你觉得他可信吗?”
“一半一半。他没什么过激的反应，正常，也不正常。不过眼下他没什么大问题，你看看他的报告，都写了什么?”
明台拆了报告，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前田三天来的行程，连去的什么酒店点的什么菜都一应俱全。
“这上面写了，前田从长沙带了一副字画来。你说他一个日本人，千里迢迢来上海，不带珠宝，带字画做什么?”
“字画?”于曼丽道，“你觉得字画有问题?说起来，家里那位不也是来自长沙?”
“你说张启山?此人我之前没见过，是阿诚哥介绍的人，似乎也是为了前田而来。”
“张启山?他不是叫秦山吗?”
“他身份特殊，化名也属正常。知道的人不多，除了我和阿诚哥外，你是第三个。”
“他会有问题吗？”于曼丽掀起窗帘一角，看着楼下的人流兀自言语。
柳巷的人渐渐少了。于曼丽恍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走过，似乎在跟踪什么人。
她转头对明台笑道，“走吧，回家吧。是敌是友，总要回家才知道。”

待台丽二人返回明公馆已是饭点。阿香见二人衣服上沾了雨雪，忙上前换了衣服给二人披上。
客厅沙发上，张启山与随从二人正低头专心品茶。见两人回门，张启山举着茶杯遥遥冲两人点了点头。
于曼丽上前在张启山对面坐下，拿起一个核桃酥放进嘴里，似乎颇享受。随即又将盛着点心的盘子推至张启山面前，“秦先生也尝尝?”
张启山反手按住盘子，推回到曼丽跟前，“多谢于小姐好意。我不爱甜的。”
于曼丽着眼看着，笑道，“秦先生手上的戒指好生精致，是哪家珠宝行做的。”
“于小姐喜欢，秦某便赠予小姐?”张启山说罢随手就要摘下食指上的戒指。
于曼丽忙摆手，“夺人所好的事儿我可是万万做不得的。”她想了想，巧笑道，“如此重的礼，先生还是留给未来的夫人吧。”